作者:傅玉善
子夜的宁寂中,凝望漆黑沉默的窗,听大风吹过了月亮的额头。重重叠叠的夜色失去了金属的光泽,细碎的声音却十分坚硬、尖锐,把旷野的天穹打造成了缺失微笑的面孔。心醒悟般静了,也醒悟般动了。……夜的灵魂呢?我细听着夜的呢喃,感觉不到世界的心跳了,夜是不是白天的灵魂,或者说白天是不是夜的眼睛呢?只要你静坐于子夜窗前,千万不要说那句:“白天不懂夜的黑。”你就能理解造物主的举止,人的世界,物的世界 ,就会在你的思索里变成花朵或者果实。这是夜的美丽、魅力……
原谅我吧,夜呀,你放过我吧,你老是纠缠不休,我真的可要说你的不是了。可是,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就在星星眨眼的瞬间,我不小心又想起远方的友人来,不知远方的他此时此刻是在梦里还是在醒着,在梦里是否有关于我们的记忆。我说:你是我的知己。我是一个说话极负责任的人,不是说话言不由衷信口就来的人。记得你回答是:谁是谁的谁哟。你的回答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以致我无言以对。真的,你说的是对的,若大一个世界,谁又是谁的谁呢?每天都在学着放弃,要放弃的何止感情呀。当我开始厌恶自己的时候,对着镜子发呆时,戳着镜子里的自己,沿用了你的话:谁是谁的谁。说实话,第一次我们邂逅,你对我的感觉是:既不让人讨厌,也不让人喜欢。我感觉到了什么叫距离,真正的距离就是在你的面前——你却依然看不到那个人。我很是苦闷,我为什么连一个让你讨厌的人都做不到呢?唉,管他呢,无论谁是谁的谁,自己在友情的路上不迷路就够了。
故乡之夜,让我感到安谧而又不安。子夜时刻,除了自然——这个造物主弄出点悉悉索索的呢喃,再也听不到人为矫情的噪音。在这样安谧的环境里,我想到了繁华都市,想到了老家一天天人气愈下,想到了今后的我会不会一天天离家乡远了?我不敢说,更不敢想象子夜的黑。我今夜不在城市,却在那再也快乐不起来的老家,所以听不到那首《城里的月光》。现在,我在老家的窗前,借着星光的温柔,想一些陈年旧事。那再也看不到了的高高的草垛,那离开视线已多年的研磨和辘轳,那一群群驮着夕阳的牛羊流动成的风景,那穿着新装迎接新年的兄弟们团团圆圆的场景……一点点消亡。故乡呀,这还是当年那让人千里万里都要往回赶的故乡吗?
故乡等了几百年,才等来个我。故乡一直细心照看着我的身心,她一定很是疲劳,但是有几个人知道故乡千百年来毫无怨言地抚照子孙的幸福呢? 叩问我们渐渐锈蚀的灵魂。我们为故乡做了些什么?我们还须要为故乡做些什么?我们仰望着星空,数落着季节沦陷的沧桑,数落着世态的不满和炎凉。私欲一次次膨胀。
为夜而歌者,堪称肖邦,那断断续续、压抑的钢琴声,在叙说什么?不瞒你说我真的一点也听不懂。要不是看到《夜曲》的曲名,也许我的理解离谱至极。我还是喜欢一个诗人读着李清照的《声声慢》,拿着剑在孤独的夜里起舞,舞剑者不是将军,只是一介落魄的书生。肖邦的《夜曲》似乎比几句《声声慢》逊色许多。《夜曲》里我只是感到夜的黑。
又回想起白天公共汽车里的一幕来,一个瘦弱的女孩,穿着一件崭新的开几个洞洞牛仔裤,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那包包夸张地覆盖了她的整个背面,上至颈部,下至膝弯。她的委屈最恰当的解答,最准确的还是包包上的一行字:活着就是折腾。但是,她依然满面春风,跟她的同伴讲一些创业的开心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现在的年轻人真的会扮酷。我找不出她的内心有一点阴暗的角落,她的生命里应该全是白天。我一直这样想,也这样祝愿着……
今夜,窗外的一方黑暗里是什么呢?我索性站起身,把窗帘掀开。夜幕中行走着村野的风,音韵清晰,蘸饱着看不见的色彩在挥墨潇洒。有一个静静的微笑,可能就是远方的你;有一个沉着的注视,可能还是远方的你。温暖随着风的音韵次第近来。回忆像一面深邃的镜子,在没有光线的时候照人时比白天愈加清晰。望着无边的夜色,我看到一方温暖的世界,我不忍走开,夜陪着我一样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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