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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01

2022-01-07 . 作者: hanna19910205 . 热度:

这辈子我做的最成功的选择就是我出生的家庭,虽然生在农村,但我父母的智慧是其他人不可比拟的,父母的格局更是别人不可衡量的。

父亲这辈子可谓是举步维艰、命途多舛。用父亲的一句话说,“这辈子人生三大难都摊上了,早年丧母,中年丧子,晚年丧妻”。是呀,父亲这辈子真的经受了太多的磨难,可是父亲一直都是以德报怨从不退缩。听父亲讲,父亲是那时候少有的高中生,父亲那时候上学不比现在,在那时候父亲上学要靠徒步一两个小时走十多里路,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父亲都未曾有过弃学的念头,父亲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优异,很受老师的器重。可是家境贫寒缺少劳动力,爷爷奶奶硬是让父亲辍学回家,加入到生产队给家里面挣工分。父亲当然极其不愿意,可也没办法呀,现实的贫困就这样摧残了一个年轻的心。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可是突如其来的意外更是让这个本来就贫苦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奶奶突然的离世,让这个苦难的家庭陷入了深渊。家中七个孩子父亲最大十八岁,小姑最小四个月。一时之间的变故让多少人认为,这个家要完了。爷爷瘫坐在炕上两眼无光,看着满地的孩子,眼里只有绝望,此时的父亲虽然也是悲痛欲绝,可是他不能倒下,家里的一切还需要他,他要支起这了快要被灾难吞噬了的家,尽管父亲只有十八岁……

在奶奶过世的第二年正月,十九岁的父亲和十八岁的母亲结婚了。母亲是当时很火的秦腔唱将,自从跟了父亲就丢掉了自己的爱好,和父亲过上了苦日子。日子虽苦但父亲说母亲从未有过一丝抱怨,任劳任怨。从此父亲公社挣工分,母亲负责全家人的热吃喝拉撒,日子也渐渐走向了正轨。父亲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家里缺二十块钱,父亲跑遍了全村都没有人愿意借,包括我那几个爷爷。不但钱没借到,父亲还受到了他人的侮辱。每次说到这父亲的情绪总是激动的,父亲说别人说穷的连草腰都系不起更别说还钱了,二十块钱也就做梦能梦到吧。这是多么刺耳的嘲讽,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激起了父亲出外谋生的决心。父亲回到家跟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母亲没有反对而是极力的支持。母亲连夜为父亲烙了馍,收拾好了被褥,母亲虽有千万的不舍但从未表现出来。第二天父亲就约上了自己的好朋友走在了未知的路上。可想而知那该有多么的艰难,那可是六七十年代的打工!

父亲说也是自己的机遇好,在去肃南的路上碰到了自己人生中的贵人,从此父亲慢慢走向了人生的巅峰。父亲在肃南林业局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当时还是合作社,父亲就从村子里面带出许多年轻力,为全村人谋得生计。

从此父亲慢慢走向了人生的巅峰。父亲在贵人的帮助下渐渐在肃南林业局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当时还是合作社,父亲就从村子里面带了许多年轻力壮的人来到肃南。父亲说当时因为是生产队,大队主任不允许年轻力壮的都离开,年轻人都要在生产队干活,要是都走了生产队的活就没人干了。主任为了为难父亲说,他每带出村上的一个人都必须向大队交150元。别人都有些害怕担心父亲成不了事,反而连累了他们。可父亲总是那样的胸有成竹,父亲一口答应在大队书记面前写下了保证书交了钱之后,才带出了人。在肃南打工的生活很苦,在这里没有电,睡的是自己在荒郊野外搭的简易帐篷,刮风了有时候会被刮翻,下雨了有时候会被泡透。吃的是从家里面背来的炒面,或者是干粮,偶尔吃一顿热乎的面条都成了一钟奢望。中途有很多人坚持不下来都回家了,只有父亲和一部分人咬牙坚持。慢慢的父亲的事业像踩了云梯步步登高,每一年跟上父亲外出干活的人越来越多。全家的生活质量也提高不少,可美中不足母亲接连生了四个姑娘,可想而知在当时的社会生姑娘是被人看不起的,要遭受多少别人的非议和白眼。可父亲和母亲一直都是伉俪情深,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影响他们的生活。终于好心人还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终于在1980年伴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哥哥来到了这个世界。哥哥的到来使父母的生活变得锦上添花,父亲在外挣钱更是信心百倍,母亲的愁容也消散了,嘴里面又哼起了秦腔。可好景不长父母发现了哥哥的异常,经过检查确诊为先天性心脏病,这病在当时可是不治之症。父母如同晴天霹雳,瘫坐在地,即便是重金救子也是无济于事,哥哥的生命终止在了五岁那年。母亲为此换上了精神分裂症,时不时就会发作,可父亲从未嫌弃,四处求医最终治好了母亲,可没有儿子这块石头却成了他们一辈子的痛。别人的视力眼又接踵而来,此时的父亲就像当年奶奶刚去世时一样,虽然内心已经崩溃到了边缘,可父亲还是压在了心底,为了生活父亲不得不出外奔波。上天是可怜苦命人的,父亲在当时财运亨通,并且买了新的解放车,在当时的民乐县父亲是第一个,新的电视机、缝纫机……总之当时父亲经济上已经是巅峰了。

哥哥已经去了好多年了,那时人的思想没有儿子不行,父母终究是没有跳过这一思想。在他们再三的决定下母亲决定接胎再生。为我母亲主刀的是我的舅舅林院长,我长大后听舅舅说,当时做手术时我母亲不服麻药,经过八个小时的抗战手术结束了,我舅舅满头大汗,白大褂也被我母亲斯成了粉碎。舅舅说到这我的鼻子一酸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当时是怎样坚持下来的,那该是多么的疼。胎接好了,可事实并未随人愿。母亲接连又生了我们两个姑娘,姐姐送给了姑妈,我留在了父母身边。

从我出生就生活在蜜罐里,家庭条件在当时是数一数二的,又有这么多姐姐的疼爱,我自然是最享福的。从小我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父母的家教也是挺严,为人处世无一不能马虎。我也明白我父母的期望,我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都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我的小学是在农村上的,每一位农村的孩子虽然质朴但却不失可爱。每到寒冷的冬季教室里面取暖的唯一方式就是煤炉,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位同学早早的从自己家里拿上木柴,煤炭来吧火架着,要必须保证其他同学来教室时不再冻的发抖。我很庆幸的说,我是幸运的,生在了这样的家庭。九几年冬天农村的孩子穿的都是妈妈给做的羊毛棉袄,棉鞋,穿上去整个人都显的特别臃肿,有时上课被老师提问,猛地一站都很容易被课桌卡住。更难受的还属脚趾头被冻了,肿的有时连鞋子都出不进去。父亲为了我不受这样的罪,专门托人从外地给我买来几件轻薄的送羽绒服和旅游鞋。当我穿着它们来到学校时,别说是同学了就连老师都像我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下课了同学们都会围到我的身边摸摸我的衣服和鞋子。我也总是骄傲的说:“这是我爹给我买的”!终于挨到我升炉子了,父亲在头一天就早早劈好了柴火,装好了煤炭。父亲往学校拿的量总是比别人的家长拿的多几倍,我问父亲,别人都拿那么点,为什么父亲要拿那么多?父亲半蹲这身子摸着我的脸对我说:“我给你拿的多了,去到学校把炉子加的热热的,我的宝贝就不会受冻了。”

每逢过年父亲都会爷爷买好衣服,和一些吃食,到了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父亲就会带上母亲和我来到小叔家和爷爷吃团圆饭。由于我是女儿家不怎么受爷爷的待见,去到小叔家爷爷也只是时刻关心着小叔的儿子我的堂弟,爷爷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我这么一个孙女的存在。堂弟很淘气,在我和他玩耍的时候,只要有一点不如他所愿,他就会哇哇大哭。爷爷呢他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来把我臭骂一顿,我也是你的孙子呀,为什么你老是不待见我呢?委屈的泪花充满了我的眼眶,哭着闹着拉着父亲就要回家去,不管父亲怎样的哄我都不行。这时一旁的母亲总是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再不听话就踢上几脚,这还不都是你惯的。”听到母亲这话我更是扯大了嗓门哭,母亲气的上来就要打我,我很机灵早已藏到了父亲的屁股后面(因为,这是多次挨打才找到了最好的庇护所)也许是因为人多的原因吧,母亲气的一跺脚就走了。这时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一脸堆笑的父亲不停的抽搐,父亲呢也总是会用他那一双粗糙的大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亲切的对我说:“孩子,无论你走到谁家去和谁玩你都不能欺负别人,即便是别人欺负你,误会你,你都要从小学会大度和忍让,你要听话不能够这样无理取闹。”我呢也不明白父亲究竟说的是个啥意思,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年饭吃完了,天上的星星也全都出来凑热闹了。这时爷爷则坐在屋子的正中间,父亲和叔叔们带着我们一群孩子一起趴在地上给爷爷磕头拜年,爷爷总是乐呵呵的给几个男孙子一人一个红包,我们几个孙女呢则啥都没有。我很生气,小嘴撅的老高了。回家的路上父亲背着我,我一言不发,父亲总是不停的逗我开心,父亲说:“别撅嘴了回家我给你一个大大的红包”。听到这,我蹭的一下从父亲背上跳了下来,高兴的跑到了最前头……

时间总是过的如此的飞快,一转眼我便上了高中。可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到高中时我接二连三的生病,一周七天我只能上两三天课,其余时间都在医院。只要我在学校一犯病,父亲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刮风还是下雨,都会骑着自行车从十多里地的农村赶来。有一次我半夜犯病了,老师给父亲打了电话。当时可把父亲急坏了,正值深冬,天空还飘着丝丝雪花。父亲没有畏惧寒冷,没有畏惧黑夜的凄凉,在接完老师的电话后二话不说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我的学校。当我看到父亲时,只能看到父亲的两只眼睛和口里呼出的热气,父亲的半条裤腿和鞋子都已经冻成了一个硬壳。此时望着眼前的父亲,我才忽然感觉他原来苍老了这么多。父亲带我来到医院打了吊瓶,然后又把我送回学校宿舍。这时已经是深夜两点多了,父亲又骑着自行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后来我才听母亲说,父亲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父亲一进门就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的催促母亲倒一杯热开水。母亲将倒好的水递给了父亲,父亲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母亲把父亲搀扶到了炕上,这一夜父亲没有合眼,而是一根接一根的抽上了他的烟。后来父亲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的大医院,托了许多的人脉,联系了很多有名的专家,就是没有查出什么病。父亲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只好带着我东家出来去西家的讲迷信。说来也怪,自从讲完迷信我的病居然一天天好了。看到我又活蹦乱跳了父亲开心的像个孩子。

即便是我一学期有半学期在家,可我的学习成绩依旧很好,如果有人向父亲问起我的学习成绩,父亲总是自信满满的说:“我女儿学习很好,将来就算我花多少钱都要把我女儿培养成优秀的大学生。”但最终我还是因为心理素质差,没能逃出自尊心的影响,因为同学们异样的眼光,我辍学回家。当时老师踏破了我家门槛让我去复学,我就是不去。我说我怕我将来会考不上好的大学,老师苦口婆心滴对我说:“韩同学你放心,老师相信你的能力,你将来肯定会考上重点大学的,老师对你有信心。”可当时的我不知是怎么了谁的话我都听不进去。父母也很无奈,母亲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骂了我多少回,我就是不去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父母说:“你现在放弃学业以后是会后悔的。”而我却坚定的说“我不会后悔的。”这时的父亲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只是一个人蹲在墙根下一根又一根的抽烟,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母亲做好饭父亲也吃的很少,我从没有见过一向坚强的父亲,现在每天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我想,不就是不上学了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会把你们愁成这样呀?为什么父母说,如果我是男孩子他们也不会愁,父亲将来可以把父亲的事业交给我,只可惜我是女孩子,如果没有太多的文化,将来嫁到婆家我会很苦的。时至今日我才真正体会到父亲当然那番话的含义。

在我十八岁那年母亲因为医院的误诊,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驾鹤西去,当时村上的很多老人都说,在这个村子再没人能与我母亲相提并论,不论是智慧还是格局。当时我听到这话心里挺美的,可到了如今再次听到同样的话心里却很是酸楚,母亲是用了多少的泪与汗水换来了今天的评价。我情愿没有这样评价,至少母亲生前不会那么累。父亲的人生三大难也占全了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从此父亲也收手在家,不再外出奔波了。父亲说,有多少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大家的平安健康。同年我离开了父亲来到了太原,找到了可以说是理想的工作,慢慢的在这边我也交了男朋友。打电话告诉了父亲,父亲只是淡然一笑,当时我很不理解父亲为何由此。在我外出的第三年我回家了,这次回家也是我人生重要的转折点。谈起我的婚事,父亲平身第一次落泪了。父亲哽咽着说,并不希望我嫁那么远,我从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果我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看到眼前苍老的父亲,我说:“爹我不嫁了,你在这边给我找吧”。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没过几天经媒人介绍我认识了我现在的先生,不到一个月我们就结婚了。结婚时父亲不但没要彩礼,反而陪了我丰厚的嫁妆。父亲说只要我有钱,在婆家才不会被看扁。由于我和先生没有感情基础,两人也很少有共同话题,婚后吵架成了家常便饭。有委屈我回娘家不能说,也不敢说,不能再让父亲为我操心,这辈子我欠父母太多太多了。可即便是我不说似乎父亲也看出了我的难过,总是不断的给我灌输思想。有一次因为开玩笑先生动手打了我,他下手很重,我可以说是鼻青脸肿,浑身没有一点好处。我回了娘家,父亲看到我的伤,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我多么想抱住父亲大哭一场,了我忍住了,我不能哭,只要我一哭父亲必定会崩毁。即便是这样父亲也没有说我先生什么,还是劝我好好回家过日子,毕竟还有儿子,我又一次听了父亲的话回去了。回去之后先生动手的毛病并没有改。

终于在15年我们的婚姻走到了边缘。可这一次父亲还是说,他人本不坏,只是文化低,遇事不会转弯,脾气暴躁一点,让我好好感化他。我本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婚姻生活,可父亲说孩子没了妈妈会跟苦,就像我一样。父亲的话触碰到了我的软肋,是呀我也是没妈的孩子,我知道那种滋味。于是我回归了我的婚姻生活,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经过这次先生改了不少,再也没有动过手,只是那个唠叨的毛病自始至终都改不了……

经过多年的操劳,父亲终于病倒了,经过确证是肺癌,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我怎么都不会相信,我如此健康的父亲会是肺癌,我多么希望是误诊,可事实就是如此。在今天农历八月份父亲去世了,带着他唯一的遗憾离开了人世。父亲临终前把这辈子的积蓄都留给了我,说的最多的一句也是,放心不下我。父亲终是走了,我也随之病倒,终日以泪洗面。可我就算再怎样伤心,父亲也还是回不来。我告诉我自己总不能如此颓废,我要向父亲一样坚强,努力的活着,只为实现父亲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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