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细雨君莫醉

春寒料峭，细雨似絮，河边的那条小路依旧，屋后的那棵柳树依旧。微风轻拂，柳摆纤腰。柳丝探水，不经意间抹去了我的伫立倒影，似乎一切都不应该如此。

举目问柳，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恍惚间，你的楚楚样子再现柳下。你说别打伞，因为戴望舒的《小巷》也是一种伤情。我依了你，陪你一起亲吻细雨。你还说，人生的成长其实是一种悲伤，婚姻的选择本身就是一种别无选择的欺骗。我不懂，只能抹一脸的雨水，用仰望的角度看你。

你笑了。其实，你笑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只是，你的笑容里附丽了凄苦，所以，你的笑也五味杂陈。很想伸手挽你一肩，给你一丁点的慰藉，可是我还是不敢，因为你不属于我。

你突然问我，想喝酒吗？我抬眼环顾，很是迷茫：如此败落的村庄，如是细雨笼罩的世界，借问酒家何处有？你拍拍肩包，居然掏出两瓶牛栏山二锅头。你说这是从家里带的，空飞江南，就是为了一场买醉。你的话永远这样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你喝酒的样子特别洒脱。一脚蹬在柳躯上，硬是把长发琴心喝成了铮铮铁骨。三十斜度的酒瓶，灌口的不像是烈酒，而是孟婆送的忘情水。你说，酒本来没有温度，只是酒精赋予了能量，所以最烈的酒也没有本性。我原本想问，这是酒的错吗？只是看到你含泪的眸光，没法启口。

你是真的醉了。倚在我的肩膀，滔滔不绝，千句万字，讲着你的故事。其实，故事并不动听，只是细雨醉了，柳也醉了，跟你一样，屏着呼吸。世界很静，有一种断气的感觉。我在想，那一刻如果我也断气了，你会不会觉得那就是你想要的结局？

后来，你吐了。吐了一地的苦水，伴着生命的酸味。吐后的你好像终于找到了回归，显得特别冷静。你说，此行江南，值了，江南的细雨应该就是北方的句号。

我不想送你。是不敢。因为我知道，春天的送别结果就是一场彻夜难眠。在江南，这种湿度下，睡不着是一种痛苦。

五米之遥，你突然转身。你说，知道我爱酒，所以你来了江南。你还笑着问我，这一生，没悔吗？我没法跟你掏心，因为细雨和杨柳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说，往事莫念，因为念是烦的恶源。你似懂非懂。又是莞尔一笑，然后再转身。

我特别喜欢看你离去的背影。因为站在你的背后，我可以对自己唠叨：谁的人生无悔？你的背影、你的凄美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生命的悔意。我还忘了告诉你，我爱酒，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碎心地醉过。

那年那日，今朝今宵。一切还是那么应景，小路还是那条小路，柳也还是那棵柳，只是多了一盏夜灯。抬头的时候，我看见流星般的细雨线条特别清晰。可惜你不在，物是人非。若再问柳，今宵酒醒何处？估计柳会说，风往北吹，从来没停过。

傻傻在想，北方也有细雨吗？雨洗窗棂，你可安好？真的，这样容易梦留枕巾的日子，请君莫醉，愿君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