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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 历

2022-09-26 . 作者: sawm . 热度:

命运其实是不给你选择机会的,不管大事小事,不管你有没有选择。

领导们说了几句话,管理部门用笔一划拉,我就被安排到了高速路收费站疫情卡点了。

就像被突然抛进一个杂乱的、奇怪的舞台,我有一丝的拘谨和不适,但不是慌乱,我心里清楚,毕竟已经知天命的年纪了,何况,那么多猝然的打击,我是真的已经知天命了。

于是,就有了一个多月阴阳颠倒、不明时日、走来踱去的经历,戴着让人呼吸不畅的口罩,操着经常发音不准的普通话,摆着疲惫阴阳不定的脸谱,听着各种南腔北调的声音,和应该是此生最多的陌生人说话,甚至争执。

时值八月,浅浅的山沟的收费站恰是一方蒸笼,高大的总是一动不动的树木只是屉布,不时逃进装空调的休息室的我们是几只小螃蟹,而那一辆辆焦躁的进来迅疾地驶走的车就是大螃蟹了。

车辆的喧嚣一刻不停地充斥在这里,尤其是灯火通明的晚上,尤其是汗流浃背的中午。

如果是早上八点上班,你就会看到休息室内外随处可见的烟头,看到一个个憔悴的灰黑的勉强的笑脸,那是上一班的弟兄们彻夜不眠的痕迹。然后,休息室里就充斥了大同小异的方便面的浓烈的味道,早点在家是来不及吃的。

如果是下午两点上班,你就会看到兄弟们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的脱下防护服,用防护面罩当扇子,步履沉重地进到休息室吹空调,嘎吱一声掀开冰柜吃冰棍,仰起头一口气喝完凉水,前胸后背都湿透了。

如果是晚上十点上班,你就会看到门口的垃圾桶塞满了一次性饭盒,桌上还有喝了一半的饮料瓶,房子里到处乱撞的飞虫,桌上一张张新填的登记表,有时还有蓝色的黑色的暂押的行驶证。上一班的兄弟们轻松而略带同情地说,晚上到你们受罪了!

查验岗的弟兄们扬起手来,天南海北的司机朋友们停了车,摇下玻璃,把手机伸出来扫码,大货车弟兄们要踮起脚尖,小轿车则要弯下腰去。货车司机大都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脸上是几千里的风尘。小车司机大都穿着讲究,手腕上戴着手表,脸上却有不耐烦甚至不屑。有的豪车司机伸出手机去,眼睛还定定的看着挡风玻璃,似乎神仙被迫落到了尘世一般,查验完毕,一脚油飞一般的走了。

风险区来的车,靠边停下来。有的慢吞吞的,显然没有睡好觉。有的远远地看着登记岗那里,一脸的冤屈。也有的光着膀子一边走一边嚷嚷,我有核酸证明!然后不高兴的在那里登记,有的认认真真,有的龙飞凤舞,当然还有故意登记错误信息的。这时候,全国各地的语言就在这里交汇了,真和电视上那些一样呢!有时候,我和他们开开玩笑,他们友善的笑笑,说几句不太明白的方言。有时候,我提醒他们向帐篷里挪挪免得太晒,他们头也不抬,只想快速登记完,赶快做核酸检测。有时晚上,知了鼓着两只瞎眼撞过来,扒在头上,免不了有惊慌失措跳脚的。登记岗那哥们,一晚上能摔死几十只知了,早上打扫的时候,真像激战后的阵地。

特殊地区的,自然要耐心的解释,认真的讲解,他们着急,还有不理解,也会脸红脖子粗的嚷嚷,但我们是一步不敢退的。

当然有领导检查和慰问。慰问的领导,满脸的笑容,穿着雪白的衬衫,和我们的灰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在办公室坐,白衬衫断是不能穿的。检查的领导,满脸的严肃,穿着制服或者讲究的短袖,直视着我们的眼睛,审视着防疫的资料,似乎我们是千疮百孔的渔网。这些,我们都懂。

最难熬的自然是晚班了。车少,可换班休息。可是,你真正见识了机械的威力。货车一刹车,就像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给鼓起来了,然后噗嗤一声,似乎气球爆裂了,又把心掏了个干干净净。有的重车,咣当几声,就像巨人在你心上跺了几脚。而车走的时候,司机猛的一脚油,就像把你从床上拽起来也被大浪带走了。不数羊啊牛啊的,只在心里默念数字,闭着眼睛调匀呼吸,一会儿半个小时过去了,仍是清醒的。知了和蟋蟀却像看热闹起哄的观众,车声刚息就满世界的灌进耳朵。简陋的床子,似乎身上那减不掉的肥肉已经没有了,无处不在的咯着骨头。还有竟然默不作声的蚊子,作案之后,你才觉得痒得要命。

当然,也有好处。我看到了月亮渐渐圆起来又渐渐弯下去,看到了满天的不睡觉的星星,看到了早晨鱼肚白、青褐、赤褐、橘红的朝霞,原来天竟然亮的这么早呢!

也深切的知道了,在你清清爽爽的上班,安安静静地睡觉,过着平常的安稳的生活的时候,有一些人在为你付出着辛苦!

所有的经历都是命运给的,你又能怎么样呢?!

2022年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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