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年了,炮仗声此起彼伏。
这声音破空而来,清脆但显出无聊的样子。除了震动一下耳膜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意义。没有人向窗外去看一眼,没有人关心是谁放的,他在高兴什么。
听说今年春节国家烟花爆竹放开了,但这只是元旦。
天并不是阴沉的,但也并不晴朗,睡眼惺忪的状态,一点也不配合人们。人们手机里相互祝福着新年,但少有笑意。和炮仗一样,转瞬灰飞烟灭。
崭新的旧台历带着幽怨进了垃圾箱,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几乎没留下什么标记。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么多并不小的事情糊里糊涂地经过了,烟消云散,就像坐在列车上远眺一座座高山或者一个个村庄,又或者列车从隧道里钻了出来。
疫情第三年,那么多高风险区里的不知所措,那么多隔离酒店里的心惊肉跳,那么多防疫指挥部里的彻夜灯光,那么多白衣天使的脚步匆匆,那么多核酸检测点的长长队伍,忽然间了无踪迹,和穿过幽暗的森林一样。我在酷暑中值守于高速路卡点近两月,除了脑中残留的一点拥堵的长长的大货车和南腔北调的语言外,没留下什么。也许,我们目睹了病毒逐渐有气无力的过程吧。
而后两个月,就像突然落入了前沿阵地,流弹横飞,身边一个个亲人朋友同事相继卧倒,自顾不暇。街上静悄悄的,大部分商铺关门大吉,除了药店。高烧、浑身疼痛、咳嗽、流鼻涕,未阳时互传攻略,正阳时声如破锣,阳了时互诉难肠。最后,轻松过关的轻描淡写,艰难鏖战的心有余悸,但都蔫蔫的轻声轻语,没有对有门路的囤几百几千元药的嗤之以鼻,只能暗自心存庆幸。但许多老人也许是因此告别了人世了。
然而,也过去了,街上人渐渐的多起来了,日月不解地看着蜂拥的人们。
这此起彼伏的炮仗声,是送瘟神的吧。
今年的经济是艰难的吧,于是本职工作似乎少了许多,我可能看了一些书吧。
好几个人从我身边走过去了,带着幽怨的神色,我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据说很多人这次脑子烧坏了,我应该也是,心底被什么堵着,眼泪渗出来。在这新年,前言不搭后语的,不知说些什么。
新的一年会怎么样呢?往后余生如何面对,我脑子烧坏了,不知道。
我知道,快五年了,你的墓碑风刮雨淋的,已褪色那么多,和这冬日萧瑟的天地一色。
前几日,我听着窗外寒风拥着落叶,发出河水一样的声音,我不知道那河水流向了何处,也许渗入了心底吧。
又一年。
2023年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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