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

　　老李是一家软件公司的部门主管。最近，公司正在给一个大客户赶制一个门户网站。所有的工作几乎全压在了他们一个部门身上。所以老李最近总是加班。

　　时间久了，老李不禁心生抱怨：“也不知道老板是在哪里雇用来的员工，还说是计算机专业的，什么都不会，还得我这个主管亲历亲为，加班到这么晚，下次要再加班的话，我一定要向老板要三倍的加班费”，但心里这么想，手中的任务却不得不做。

　　这天，老李又加班到了十一点多钟，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好几个人了。老李拖着疲惫的身心走出办公室。鞋跟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铿，铿，铿”是自己刚做完工心里十分轻松的原因么，连脚步声都这么清脆。老李拍着自己的脑袋想，可能是压力太大，感觉都有些麻木了。

　　老李一直走到办公楼下，四面一片漆黑，一辆经过的车也没有，老李心中又是一阵不痛快“该死的老板，办了省钱竟然把办公楼买在这样的破地方。”也是，这个楼盖的还真是邪门，不要说公交车，就是连出租车都不往这边跑，要想打到车还得通过一个近六十米的隧道才能到一个捷运的站点，在那里才有打到车。

　　这个隧道几乎是大楼和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而隧道的里面是永远见不到阳光的，永远有着潮湿外阴冷的感觉，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老李一步步是向隧道的出口，一步步地瞳向光明。这时，突然在一隧道的出口处出现了一位穿着一身红约连衣裙的女子。老李感到非常吃惊，她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怎么刚才走路时没有看见她，刚来的，那也应该看见她走过来呀，怎么一出现就站在那里了。

　　老李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了。女子一身的红装，体型十分标准，披肩的长发也是染成红色的，浓密的头发遮了脸，长长的裙摆几乎挨着地面，完全看不出她穿的是什么样的鞋子，想必应该是一双美足，穿着高跟的红色皮凉鞋，这样才搭配，老李不禁为自己这么晚下班，还能有这样的艳遇感到有些激动，就在老李激动的时候，红衣美女竟然主动跟他搭起话来，“先生，有打火机么，借个火”，像老李这样经常开夜车的人怎么会不抽烟了，抽烟又怎么会没有打火机。

　　老李非常老练地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说道：“有”！红衣女子从一个精制而又古典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香烟。这支香烟又细又长，烟卷上还有一圈一圈的红线，掐着这香烟的手指也是又细又长，而且白极了，似乎没有任何的瑕疵，白得没有任何血色，手指甲地却着红色的指甲油，那只手把烟放到嘴边，嘴唇也是红的，而下巴的白比起手来又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于角度的原因，老李始终没有看见红衣女子的眼睛。

　　“嚓”一声打火机着了，红衣女子拿着香烟对着蓝黄的火苗狠狠地吸了一口，老李感觉有一股凉风从脚后跟吹进了他的腿，钻进了骨头，一直吹到了后脑勺，不禁全身缩紧，汗毛都立了起来。红衣女人的嘴角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转身就走了。

　　老李一愣神，发现红衣女子已经消失在了隧道口，悻悻的继续走自己的路，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已经是十二点半了。看着自己的妻子已经睡熟了，老李洗了一下也上了床，老李一上床，妻子就转过身靠过来，老李这时才发现妻子竟然什么也没有穿，老李知道这是个暗号，便迎合起来开始抚摸妻子的身体，假寐的妻子更是主动，整个人贴了上来，亲吻着老李的身体。老李只是感觉腰部一阵酸麻。自己也是爱妻子的，也被她的身体所吸引，可就是下身没有什么反应。自己才三十岁，竟然像五十岁的，一样力不从心，妻子恼怒地转过身去，老李也无话可话，自己睡了。

　　第二天，老李竟然睡过了头，九点才从床上爬起来，妻子已经上班去了，老李急忙穿上衣服出了家门，赶到公司无论如何是晚了，他来到公司向老板承认了错误，又汇报了一下工作进度，老板知道他加班，也没有责怪，反而关心起他来，说什么脸色不好，一天没见鬓角就冒出了很多白发之类的，连老李自己都觉得太虚假太夸张了。

　　老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照着镜子完成应该在家里完成的梳洗工作时才发现，可不是么，额头眼圈都是黑黑的，双鬓真的冒出了白发，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多岁。午饭时，跟同志们一起吃饭大家也都这么说。吃着吃着，老李发现人都走光了，只剩他和管写字楼饮用水的殷大婶了。

　　殷大婶穿着一身蓝色的保洁服，老李看着她脸上深深的皱纹和麻木的表情出了神，尤其是她的眼神，有种死灰色的空洞。空洞里仿佛有一个旋涡，一圈圈地旋入深不可测的底渊，老李感觉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要栽进去了一样。突然惊醒，殷大婶竟然已经坐在了他正对面的椅子上。

　　“你遇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殷大婶关切的问道，老李竟然无名地恼怒起来，他早就感觉有些奇怪，一向抠门的老板，怎么会雇一个人来专门看着一桶一桶的矿泉水，自已跟她从来没有交往，今天竟然上来就说自己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老李也懒得和她搭话，转身径自走了。只剩下殷大婶一个人独坐在那里摇了摇头。这一天老板竟然破于荒的让老李早点回家，说好休息一天，硬仗还在后里，老李也就早早的回了家。躺在床上，老李越想起感觉近来发生的事蹊跷，但又想起了工作就睡了过去，硬仗还在后面，脑子便湖涂起来，就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他不知道是自己梦到的还是真的看见了，又是红衣女子，独自在隧道里游荡，转眼间又看见殷大婶深渊似的眼睛……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妻子已经回来了，做好饭放在桌子上，自己睡了。

　　老李吃着饭，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如果今天自己加班的话没准还能遇到那个女人呢，再给她点烟，不知还会不会有冷的感觉。她的红色长裙下面一定是一双和手一样雪白的脚，脚腿也是修长的，优雅的并在一起……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当老李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还是依旧的繁忙，几乎没有任何人跟他搭讪，老李也很快的投入到了工作中，不再想其他多科的事情了，老李的脸色和鬓角也好转了起来，似乎那一切都是幻觉，不曾发生。

　　但他又一次的和红衣女子相遇使他明白过来，这女人是自己真的遇见过的。

　　又是一天，老李独自一人加完班走在隧道里，这次又是在快出隧道口的时候看见红衣女人，和上次一样的突然。老李感觉自己好像都笑出了声，一步步地走近她，这一次老李离这个女子更近了，他看清了她的脸，似乎比上一次红润了些，感觉好像更有活力了。

　　红衣女人拿出了又细又长的香烟，他甚至看清了那细长的香烟上有整整二十个小红圈，老李机械地打着了打火机，女人对着火苗深深地一吸，随着她胸脯的一起一伏，老李又感到了凉风回起，而且这一次来得更强烈，寒气好像穿过了他的胸膛，整个人都被吹透了，当老李打着寒战清醒过来的时候，女子已经消失了。

　　老李木然地回到了家中，出乎意料的是妻子竟然不在家，老李感觉自己疲惫极了，骨头都已经僵硬了，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虽然睡了那么长的时间，老李还是感觉精神不够，自己的身体累得要命。—想到上班就打怵。

　　老李索性请了一天的病假。傍晚时分，老李接到了妻子打来的电话，妻子说她的姨妈突然病了，需要她去照顾几天，让老李好自为之。没办法，看来这几天得自己照顾自己了，吃饭成了大问题，老李的公司是供应中午饭的，可晚饭怎么办？

　　当老李再次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了工作的亲切。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殷大婶的出现使老李觉得非常反感。随后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饭厅里又只剩下了他和殷大婶两个人。

　　“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殷大婶的第一句话让老李吃惊不小，“你的阳寿快没有了”，老李感觉自己恼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汗毛收紧的颤栗。

　　老李再次看到了殷大婶的眼睛，自己又陷入了一圈圈旋转的深渊。老李感觉自己站在黑暗之中，四周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自己是明亮的，自己就是一个跳动的火苗，这时红衣女人出现了，她是如此高大，就像一个巨人。一个巨大的妖冶的穿着红衣的魔鬼。

　　她弯下腰对着火苗用力的一吸，随着她胸脯的一起一伏，火花飞扬起来，冷风四起，老李感觉自己似乎连燃烧的力气都没有了，瘫软微弱了下去。

　　老李再次惊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竟然浑身冷汗地躺在妻子的怀中，妻子一脸关切的望着他，而殷大婶竟然就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还是麻木的表情。而这里是老李的家。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妻子怎么会在这，殷大婶又为什么也在这，老李全然不知，只好呆呆地望着他们两个人。

　　“能说一说你看到了什么吗？”殷大婶首先打破了僵局，老李发现自己依然在冒冷汗，蜷缩在妻子的怀里，他甚至不愿去回忆刚才的画面。

　　“我在公司隧道口遇到了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她向我借火”，“她借了几次？”殷大婶急切地打断了老李的话，之后，殷大婶便不再作声，这时老李发问了：“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你怎么会到我家里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妻子回答了他：“她就是我姨妈，那天回来之后我感觉你特别奇怪，人好像老了许多，又不好问你。正好姨妈给我打了电话，我就跟姨妈说了，她是灵异方面的大师，她说让我去她那里说清楚。我就去了。”

　　“你们那幢楼盖得很邪，尤其是那个隧道，在高速公路下面，你知道每年在高速公路上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吗？那个隧道终日不见阳光，正是他们聚集的好场所，我就是怕出事情所以才到你们的写字楼里做事的”殷大婶接着说：“那个女人向你借火，实际上是在借你的阳寿呀。她每借一次就是二十年的阳寿，六十年一个轮回，他要是借三次的话，你就无药可救了”。

　　老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自己三十多岁了，又被借走了四十年的阳寿，岂是相当于七十岁的老人么，想到这里，老李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浮出了身体，在半空游荡，想要抓又抓不住，自己又回不来。

　　这时，殷大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的灵气太盛，隧道里的阴气又太重，如果我要是午夜去的话，不是那些东西四散而逃，就是我被阴气侵袭而大病甚至死亡。也就是说那个女鬼不出隧道我就无法拿住她，你那四十年的阳寿也就被她白白的借去了。”妻子看着老李，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那怎么办，你可要帮帮我啊”，老李忿忿的喊道。“解徐还需系徐人”，说完，殷大婶起身离开了老李的屋子走了，只剩下老李和妻子依偎在一起。

　　老李的身体果然大不如以前了，上楼梯经常上两层就要休息一会儿，每天上班前都要由妻子帮他化妆来掩饰衰老的面容，老李整天郁郁寡欢，开始封闭自己。

　　…………

　　公司里又要加班了，不过是大家一起加班，每个人做完手头的工作才可以回家。老李落在了最后，当他做完工作起身的时候整幢大楼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看看表，又是十一点多了。老老叹了口气，走出了办公室，脚步已经有些蹒跚。

　　隧道中更加的阴冷而又格外的漫长，快到隧道口了，红色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红色更加鲜艳欲滴，和它相比，周围的一切仿佛失去了色彩，只有它像一团火，穿着红衣服的女子还是红色的披肩发，红衣女子主动靠了过来，肩膀几乎顶到了老李的胸膛。

　　“先生，有打火机么，借个火”，这声音像一串铃声一样带着笑声传入了老李的耳朵里，女子用修长的手指拿出了又细又长的带着二十个红圈的香烟，放致了嘴边，她的劲部已经开始粉红了。

　　老李机械地从兜里拿出了打火机，“嚓”的一声打着了，看着黄蓝的火苗，老李的生命好像已经被抽空燃尽了似的，女子笑盈盈地对着火苗刚要吸，“噗”！火苗被吹灭了，是老李自己吹的。女子一愣，颈部已经涨红了起来。这次是老李笑了起来，在朗朗的笑声中还夹朵着几声咳嗽。

　　突然，老李一手拉住了红衣裙的裙角，用力向上一掀，裙子飘扬了起来，老李并没有看到穿着红皮鞋美足，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因为，裙子中什么都没有。这时，女子狂叫了起来，她的上半身向上挣了出去，由肉体变化成了一团气体，只剩下了那鲜红的衣服，突然向老李缠了过来，整个把老李包了起来，老李没有憋闷受缚的感觉，红衣缠得更紧了，甚至勒进了老李的肉里和老李融为了一体。老李感觉无比的温暖。

　　从此，在公司的隧道口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的男人，他也会向人们借火……不过老李是在白天，一边借火，一边告诉别人这个故事，告诫大家，千万不要在夜里给陌生人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