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美文摘抄经典美文情感美文伤感美文爱情美文原创美文知识百科
文章荟萃
爱情文章亲情文章友情文章心情文章励志文章百家杂谈
散文精选
散文随笔优美散文抒情散文经典散文爱情滋味感悟生活
心情日记
随笔幸福快乐感伤难过无聊思念寂寞随感
诗歌大全
现代诗歌古词风韵爱情诗歌伤感诗歌赞美诗歌谈诗论道
短篇小说
爱情小说青春校园都市言情故事新编微型小说现代小说
故事大全
情感故事感人故事童话故事爱情故事哲理故事鬼故事
好词好句
经典句子爱情句子伤感句子哲理句子搞笑句子唯美句子英文句子个性签名
作文大全
小学作文初中作文高中作文中考作文高考作文优秀作文

写在归途上的挽歌

2015-02-08 . 作者: 匿名 . 热度:

  老二给我电话,说妈他们已将爸送回老家山上去了。听到消息,我颅内轰地就是一响,接着,全身就软了。

  客户来的电话,我闻而不接。我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心乱如麻,万一……老二也真是,他人都到了绥州,才通知我……我再也不敢往下想了。我决定,得立即动身赶回去。

  我的奥迪小车,飞驰在通往白云机场的高速路上。

  赶到机场时,摸出事先在顺德预订的机票,办了登机牌,心才稍许静了一点儿。

  我走进6号候机厅。里面已坐了不少人。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要飞往家乡城市绥州的。但我一改惯例,没前去与他们亲近,因为,我已经没有了那份心情:满脑子总是那无法排遣的过往情景,而且那情景,就在14年前的这个机场——爸,妈,滔儿,我们在这里,这里呀!我和兰贞站在停机区迎客转盘边的4号站牌口,挥着手,拼命地喊。我看见了我的父母。他们是首次来粤。只见身子单薄面庞清瘦的父亲,身穿深色中长羽绒服,从领取随机托运包裹的小间门口,弯腰拖着一蓝色鼓突帆布大包,和一手提行李,一手牵着孙子的我母亲,匆匆地走过来。

  一接到他们,大家立刻就兴奋了。爸妈风尘仆仆,却满面笑容。我儿子滔儿呢,倒认不得我们似的,一个劲地依偎着他奶奶,不肯离。我赶忙从爸手里,接过那蓝色大帆布包,试图往背上搭,可是没能遂愿,只好改初衷拖着前行。因为那包很沉。父母告诉我们,说里面装的全是家乡的土鸡鸭成品,牛肉,香肠,腊肉等等。妻子兰贞一听,竟高兴得如获至宝似的,差点儿忘了去亲自己的宝贝儿子。

  当时,是1996年吧。那时,我来粤打工三年了,且刚从顺德市一家名叫“东方龙”的大型台资制鞋厂的机修组跳出来,独自开办了自己的鞋机厂。

  那是个临近年关的下午,天气冷,可我们的心却很热。爸妈钻进我自买的绿色面包车,一边和我们说话,一边扭头这看看那看看,看他们那喜悦的样子,驾车的我,心乐的似得了奖。我知道他们欣赏的并非是小车本身,而是作为他们大儿子的我的能耐啊!拢我厂门口,父亲从车里钻出来,站在门外的水泥坝子里,看着我醒目的“宏发鞋机制造厂”的厂牌,竟傻了眼。怎么说呢,看他那茫然四顾满眼狐疑样子,怕以为是我把车停错地方了呢。

  当他们跨进门,看见我300余平米的工厂里,拥有了车间、办公室,寝室,库房时,二老脸上,就灿烂无比了。特别是,当他们的目光转向摆放在大厅(其实当时是厂房隔出的一个较大车间)里的数十台,刚生产出的崭新油绿的制鞋机器时,他们的那份开心和自豪,简直无以言喻了。虽然,那时我工厂规模很小。

  那个春节,我领着二老玩了不少地方,比如广州野生动物园,亚运村,千灯湖,世界大观等,我的想法,是让从未远足,且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老爸妈,开开眼界,看看大地方,敬一点自己的孝心。

  可没想到,后来竟出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是正月初五六的吧。那年,我弟弟郭玉鹏彭芸两口儿,大妹玉蔓,细妹玉丽,都在这边的鞋厂打工。父母来了,他们都来我这里团聚。地方呢,就在我租用的工厂里,因当时在那边,我还未拥有自己的住房。事情的起因,就因为我们要老二两口子给一千块钱。天天陶醉在天伦之乐里的父母,知道了就不悦,特别是父亲,脸色就突地阴沉了,很不舒服地说,哪有这个道理,亲弟妹在你们处团聚一下,还要他们交生活费,都大过年的,真的是……我也觉得自己理亏,任父亲抱怨。可我妻子兰贞,接受不了,就和父亲争执起来,且满有道理似的。父亲眼里噙了泪,质问是我们好过,还是弟妹们好过,要我们看累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老二俩口子可不可怜。我知道,老二正走厄运。因他与几个湖南人在鞋厂里争机修组长的位置,被人家排挤出厂,大半年没上班了,仅靠弟媳彭芸每月在流水线上苦挣的一点钱过活着。兰贞没好气,说,谁给谁白吃喝呀!接着又讲了一堆难听的话。父亲呢,就将身上带着的几百块钱摸出来,拍在桌子上,非常气愤地说,这是我和你妈的生活费……我看见身体不够好而无法克制自己的父亲,浑身在颤抖。我知道我们做过分了,因为,吃的大多是父母他们给带过来的。但碍于面子,我却不肯给父母道歉。后来,父母犟着要回家,没办法,我只好开着小车,护送二老和我的儿子,闷闷不乐地,往这机场赶……旅客同志们,飞往绥州的201次航班,即将起飞了,请大家……我的思绪,突地被候机厅里的广播声,给打断了,我急忙提着行李,随着人流,登上了该班次的飞机。坐上飞机,我情绪低落,工厂的事,生意场上的烦恼,以至我私下的小三小四们……一切,都不入心了,心里装着的全是歉疚与不安。

  坐在飞机里,我不想想什么,可不行。父母的事,特别是有关父亲的一些事,总是自顾从脑际里冒出来——我老家在大巴山里,祖祖辈辈都是农民。

  父亲生世不凡。说不凡,欠妥帖。实际是命孬。他呢,文革前的高中生。就因我祖父是富农成分,就一直被闲搁着。只等80年代中期,才当成了家乡乡完小的“代民办”老师。教书卖力,成绩卓着。好几次获县级表彰。但由于政策杠子所限,一直转不了正,直到六年前退休时,承蒙在县政府工作的一位老同学帮助,才给他弄了个正式民办教师退休的待遇,即每月领取近600元的退休补助金。

  但是呢,却活得较自在。理由,和现今城里大多数留守老人一样,靠的就是,在外挣钱的儿女们的援助。当然,还有我们几姊妹共同出钱,两年前为母亲买的养老保险,即每月领取的800元社保养老金补贴着在生活。父亲的退休补助金,目前也增至一千多点了。我知道,即便眼下物价飞涨,他们的小日子,也还过得去。听说,父亲他呢,日日穿得整整洁洁,头发向后梳着,只要不是寒冬,总喜欢和那些一手提鸟笼,一手提戴套茶杯,口袋里揣了个唱得依依昂昂的微型收录机的退休人员们混在一起。再不,就自个儿在门前的花园里散步。再再不呢,则窝在沙发里,过那种“面前一杯茶,一张报,一台电视机”的闲日子。尽管他落着难治愈的风湿和肺心病。

  父亲为人忠厚,心地善良。他经常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对人诚恳。不知是年龄关系,还是客观上的“代沟”所致,他的许多观点和做法,我是怀疑的。因为我觉得,时代在变化,社会太复杂。当然,我不公然反对。比如,他见义勇为到连城管人员的过分举动,他也敢当面指责。再比如,他崇尚宗教,无原则的慈悲——走在街上,只要有人行乞,他多少都得给一点。有时连身上只够买菜的钱,都得拿一块两块出去。为此,没少挨母亲怨。但他呢,却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积善积德,大义做人”,是他一贯的做人原则。

  之所以我不公然反对,因曾经有教训。是哪一年,记不清了。反正,是他和母亲第二次来粤探望。那天,我俩父子,在我办公室里闲聊,突然来了我的一位朋友——40来岁,相貌堂堂,满腹经纶。此人非我正宗的生意朋友,而是辅助我企业的文化人士。他看了父亲,说:这是郭总你老爸吧。我,点了点头。 于是,他就翻动起嘴皮,大夸起了我在鞋机行业的能耐和功绩。还数落了我的几个同行,事业如何的败落。末了,就毫无掩饰地说,说我头脑聪明,事业有成,也有我前辈积德的一份功劳。当时,我不以为然。因我信奉的是“事在人为”。于是,他就问我信不信佛教基督教什么的,我说鸡叫鸭叫,啥教我都不信,而且语气硬。父亲呢,当即就垮了脸,斥责我说,佛教的宗旨是什么,你知道么?你呀你,我看再搞些年生意,怕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了!

  空姐送来点心,问我要些啥,我的思绪才猛然被拉回来。

  我要了两样,打发走了她。接着,机身抖动了两下,就突然猛地下沉,似欲坠地,机舱里的人,惊骇得大叫。我呢,自然不例外,立刻,脑际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是否是自己的行为……我不敢往下想了。后来呢,却是有惊无险。原因,飞机遇上了大气流。本就不安的我,心情更坏了。尽管,机舱下,是浩瀚无边的银白云海。

  这么大的事,也不给个电话。若不是老二在这边,恐怕……我满腹气怨,不想再想他们,但那些有关父母,特别是父亲的事请,却总是纠缠着我不放。

  实话说,我们今天,活的并不比他们那一辈轻松。比如说我吧,就觉得,活得很累。因为如今这时代,给年轻的我们,压力太大了。形象地说,我们的生存状态,就如同拼命在马拉松赛道上,稍不留意,就会落后丢人。实在说,这些,父亲比我们更清楚。但他呢,和我一样,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在电话里,一面叫我经商别忘命,一面又不许落后。而且千叮万嘱,说,做生意一定要诚信,要认真做好自己产品的品质与同行们公平竞争,千万不要怎么怎么的。

  可明说,他的教导,我没全听。很多时候总觉得,老年人观念陈旧,思想“跟不上趟”。众所周知,商场即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自古如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利益。

  父亲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们很多事,都逃不过他眼睛。所以这些年,我和兰贞,没少挨他的骂。反过来,我们对他也是有意见的。比如说六年前吧,我工厂再次扩大后,人手不够,我就主动请来老二两口子,去深圳为我经营一个鞋机直销门市。此前呢, 老二在东莞一家台资鞋厂当机修组长。记得,当时父母也不满意,在电话上怨我,说我不像话。说,玉鹏在那边干的好好的,每月拿两千元工资,你硬挖他过来,人家丢大半月工资和一千块押金,你不补不说,还反倒每月少给人家五百元,啥道理嘛?我说,我教他做生意,按说,他应给我师傅费呢。父亲在电话那头,似才服了些。

  实在说,我也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做的有差错,也想给老二把工资涨上去,毕竟他是我亲弟弟,而且为我非常卖力。开业三个月后,我和兰贞细算过,他俩每月在那边,竟可为我工厂创纯利六万元以上。但是呢,我老婆死不同意。我深感为难,只好拖着。

  很多事,坏就坏在我老婆身上。她呢,一毛不拔,鸡肠小肚,是个唯财是命的人,而且有一种惊人的横蛮劲。凡事都得由她,否则,就会闹得天翻地覆,久不休止。对父母姊妹,非我不懂得同情和帮助,也非我不听父亲教诲。但我就是敌不过老婆。比如说吧,有一年暑假,父母带着滔儿过来耍,伏天里,气温连天三十八九度,父母的卧室酷热难耐无法睡,次日,我买来空调为他们安装,兰贞不干和我闹,后来安上了,到晚上又和我吵,说每个房间都是空调太费电,还故意说她(即我们的睡屋)还需盖被呢。到晚上,竟公然不许我父母开空调了。又比如说吧,老二俩在那边竭力为我们效劳,亏待人家,作为亲兄长的我,的确于心不忍,我多次背下给她讲,你带会计过去查账,一些鸡毛蒜皮的开支,就不必计较,毕竟不是外人。可她根本不听。实际呢,连他们的电话费,都得一查到底,即哪些是生意上的,哪些是打给家人的。哪次招待客户,点的几道菜,各样的价钱多少等,都毫厘不少,分文不漏。而更甚的则是,亲弟兄妯娌跟前的,老是喜欢端一副大老板娘的架子。别说他们,许多时候,连我都看不顺。

  所以,这样就导致了两年后,他们悄然自立门户,后来竟公开提出不给我们干。我发现后,气愤极了。急忙给父亲电话,可他呢,怎么说呢,说去说来,最终却来了个各五十大板。说老二“背叛”我不仁,说我不善待人不义。我和兰贞想不通,觉得父亲心偏不公正。我气急败坏,在电话上骂,说,我不搞倒他郭玉鹏誓不为人!这事呢,只等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了,父亲没有错,手背手心都是他的肉啊!何况,老二比我们弱势。更何况,我们有错在先。可当时我们,特别是我,却做了一件最错误,令父母气愤以极的事——我反目成仇后,竟发展到极端——暗去惠东,即从老二那里购买去整套鞋机设备的一家小型新办鞋厂,从中做手脚——指使他们假以工厂倒闭为名,最终,硬赖掉了所欠老二的17万元鞋机货款。

  父亲知道后,在电话上大骂,说老二的工厂刚开起来,困难的无法运转,说我做事太心狠,简直丧尽了天良。说着,就在电话上哭开了。可是,他的哭声却丝毫没消减我对老二,乃至父母的气恨,因为我苦心筹办的深圳鞋机直销点搁浅了——再也找不到像老二这样的帮手了。遭亲情暗算、耍弄。我,肝肠寸断,欲哭无泪。我恨老二,也恨父亲。为此,我与父母断来往长达三年多。此期间,别说给他们钱,就连电话也没打过。后来,父亲熬不住了,主动打电话过来,好言相劝,那样子,说穿了,其实是在给我们赔不是。记得,是事后的第二年年初吧,父母他们,托打工返粤的老乡,给我们捎来了家乡年货。可兰贞接过来,连看也没看一眼,就啪地扔进了垃圾桶里。我说,真卑鄙!简直是猛推了你一趔趄,又做出一副样子想拉你……,兰贞帮衬,说,这不分明又想舔我们吗?接着,就狠狠撂下一句:没门!再后来呢,直至老二家出了事,父母痛苦地赶过来,我心里方才感到内疚。因这件事,不仅害了老二俩,更害了我的父母,特别是我年老多病,心地善良的父亲。

  飞机在绥州机场安全着陆了。若是以往,我定会给家住南外的大妹打电话,去她那里歇一下脚,再赶路。可今非昔比,我没时间,更没脸面去见她。望着熟悉的家乡机场,耳闻亲切的乡音,但我却似无感觉。而且,方才意识到,好像我口渴的不行了。于是,就去旁边的摊位买了瓶水,再呢,就挥手招来了一辆去家乡县城方向的的士,钻了进去……大妹,你能过去广州帮我一下吧?

  真的?。

  当然啦,哥几时骗过你。

  我以为你恨我,不再跨我门槛哩……

  坐在的士里,我就想起了上次回老家,在绥州与大妹玉蔓聚时的情景,和后来发生的事——是去年正月挨下旬吧,反正,刚过完大年。那天,天气很冷,我也是打的去的。我去时,爸妈还在大妹家,没回蒲河县城去。

  午餐后,我两兄妹就陪着父母,在她楼下的花园里散步。早春的绥州,微暖乍寒。城南的新城小区风景幽美。挤在深绿或裸枝条丛里的腊梅花,嫣红依然,在如画的小楼群间,这一处那一片地,开的艳丽夺目我说,大妹,你和龙黄河俩,这些年在国外是大赚了啊。玉蔓说,我们两公婆苦拼了四五年,就买了这套房子,可不可怜嘛。我说,还可怜,不简单得很呀!她说,还抵不上你工厂一个角值钱呢。我问房子买成啥价?她说大前年买成38万。我抬起右手,伸出叉开的拇指和食指,说,现在怕是这个数了。老爸说,肯定啰,说现在的房价,涨的真他妈吓人!

  聊了一阵,大家就转身,共同欣赏起了外边,即小区傍溪边的两栋别墅了。玉蔓对我说,哥,把剩下这栋买下,让爸妈享受一下嘛。我晃了晃头,说,开啥哈玩笑,我买得动?不是买不动,是怕吃亏。大妹她,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我说,我一家人的户口都办过去了,两位老人能住楞大的房子?大妹说,你看你,又在背叛家乡背叛父母了……我们两兄妹呢,又调皮地打起了嘴仗。妈没支声。 老爸笑着说,得了得了,别耍嘴皮了,看风景看风景……坐在车里,一想那天的情景,我就心热。虽大妹话里埋有软刺,但依然不乏兄妹的亲热。可是啊,今天不一样了,不仅我和大妹成了仇人,而且老爸他已病入膏肓了……我心疼,我孤独,我可怜啊,我是犯下了滔天大罪了。我没脸见大妹,更没脸去见我生命垂危的父亲,可是啊,我不去不行。

  明说了,当时请大妹过去,目的有二:一是想开辟一条新的财路,因为这些年改革开放向内地不断深入,面临挑战的沿海城市鞋机生意愈来愈不好做。二呢,实际是帮我个人打如意算盘。我要另搞鞋材贸易。请她去,是让她做会计,而且,还得请大妹夫一同去。只要他俩过去,事情就爽了:大妹精通会计业务。龙黄河人踏实肯干,给我跑销售我非常放心。还有更重要的,就是鞋材贸易公司办起来,在经济支配上,我老婆,就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地主宰我了。前面讲了,我老婆这人呢,别的不行,可在“治男人”这方面,算有两下子。坦白说吧,而今这年代,别说我们商人,就是普通男人,甚至在城里下苦力的,有几个不沾花惹草?大妹聪明,听说我要搞鞋材贸易,就心领神会了,说我有另图,说大嫂她不会同意的。意思是害怕他们真过去了不会有好结果。我要她放心,说大嫂的工作,我已做通了。大妹说,哥,你不要骗我啊。我说,跟你下实话,我已给你大嫂讲妥了,两面的生意我同时跑,鞋机厂的人事权财权,全全她掌管。鞋材贸易实行独立核算,我所得的年利润她七成我三成。大妹说我在耍伎俩,要是她,她坚决不干。我说,她不干我就对不起,和她拜拜。大妹开我玩笑,说,你们男人就是心狠。我说,这也是逼的:自己手头没钱,外面的几个“暗藏分子”,摆不平呀!大妹说,别忙,这事我还得问龙黄河和老爸他们。后来呢,爸妈和龙黄河的看法,竟和大妹同出一撤。特别是父亲,根本不信兰贞会同意,而且告诫,说我的想法不可取,弄不好,不但伤害了兰贞,而且还会出祸端的。殊不知后来的结果,非但不出父亲所料,而且比他想的更糟糕。

  大妹和大妹夫过去,是有条件的,说他们得参股,否则就不去。理由,他俩均在泰国打工,且都是台资鞋厂的中层干部,俩人月工资共万元以上。事实上,我也不可能如此给待遇。可我呢,是家乡人眼里的大富。我心里清楚,他俩是想揩我油。但我心一硬,还是答应了。但是,大妹他们过去,总共还没做到五个月,就“自愿”退出了。理由,兰贞先是勉强,后来竟公然在大庭广众面前赶他们走,说他们支持他哥在外大搞情人,破坏他们的婚姻,说他们要不走,她就死给他们看。尽管大妹他俩忘我做事,一忍再忍。一想这件事,我心里就悔就痛苦。我明白,咋说呢,与其说是兰贞赶他们,倒不如说是我没男人骨气,或者说,泯了良心,在从中策划,方才导致了他们“逗鸡不成,倒失一把米”——损失了20万血汗钱的惨重后果,进而直接导致了父亲为之气愤而病情加重……一向善良正直的父亲,怎能接受得了?那天,也就是大妹被逼退出鞋材贸易公司的当日,父母当时就在电话上,痛骂我们,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特别是父亲,气的简直叫人难以想象。听说,当时的他,竟气得暴跳如雷,又碰又撞,呼天抢地地吼,他为什么会生了我这个儿子,甚至拿劝他息气顾惜自己身体的我母亲出气。再后呢,就气喘,咯血,摆头,手捂胸部直喊心头痛。当然,这是母亲后来,在电话上告诉我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病情加重,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父亲能不难受吗?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竟会与儿媳合演一出“闹离婚”的假剧,欺骗年迈的父母,残害与他情同手足的亲妹妹。

  父亲在电话里质问我:你说是他们自己要退出,请问,前两个月没钱赚,为何不赶他们?你们背信弃义,第一次赶天津与你们合作搞鞋材贸易的客商时,为何不一同赶?为何上个月盈利12万,兰贞就黑不见白不见地,突然借故说玉鲲要与她离婚,是玉蔓他俩在背后操纵他哥,她才赶他们走的?我反驳,说,兰贞赶他们是实,可我没有呀。父亲说,我问你,你在外的情人们,这么多年都紧藏着,为何现在突然尽都钻出来与你闹,而且闹到了你老婆的电话里?为何你口口声声说,你宁愿与你老婆离婚,也不肯让你大妹他们走?,你既然要和兰贞离婚,为何你俩每次谈判,亲朋们都来了,你却每次都借故不到场?为何每到事情的节骨眼上,我们给你电话,你都不接,或者,巧妙地移到转台上,为何……父亲呢,在电话那头,像猎人明察秋毫,紧追不放。我呢在这边,却似只獾,躲躲闪闪,支支吾吾,无所措置。最后呢,他就长叹了一声,说,玉鲲呀,请你不要自作聪明了,你耍这套把戏,骗鬼去吧!

  不觉间,车子钻出了一段大山沟,到了家乡蒲河县城。才一年没回来,就觉得,小县城又与时俱进了。宽长的石龙大道,已经美化得像大城市的大街了,街中间是花坛,街两边也是花坛。可惜,对此,我已经没了兴趣。但是呢,我的目光和思绪,又被了右边的那片名叫汉河花园的楼群,给拽住了……我记起了上次,即半年前由此下车去那里看望老爸老妈的情景。

  按说,当时我应“负荆请罪”才是,可我没做到,因那样,好像有失面子。其实,现在想,自己真蠢。“父打子不羞”。何况,我已铸成了伤害亲情的大错。今想来,实在后悔不迭。

  自大妹他们退出鞋材贸易后,我就后悔了。实在说,为的不是他们,我主要害怕的是父母,特别是父亲。因我深知,他的那颗头颅不简单,而我们做的这件事,很多地方是骗不了他的。尽管我们编织精细,自以为高明。比如前面说了,父亲斥责我说,你们当初为何不和天津来的合作者一齐赶,看风险期过了,生意有赚了,心就黑了,就谁也不认了!父亲当时大怒,却一语中的。是的,我和兰贞当初,的确一是因人手不足,二是怕风险,才找人合作,后来办起来,见确实效益可观,想,若独家经营,盈利就全归了自己。尽管大妹投资的,只有卖掉绥州住房的60万元现金,占总投资的10%还不到,按纯利润比例分成,他们每月只能得红利一万多。加上其工资,也不过两万大点。可我们呢,总觉得仍吃亏,因为,生意全靠我揽,他俩好像只起了个辅助作用,尽管龙黄河脚手不停,包打包唱,一大车一大车的送货、搬运,每天累的汗流浃背。何况,因为我亏欠父母的事情,大妹曾多次责备我,有时甚至不分场合,说我私心太重,自己挥金如土,买条皮带一千不嫌贵,每月给自己带儿子的家乡父母壹佰元生活费,还说多了。说母亲买养老保险,大家都出了钱了,我们还不想给。大妹胆大侠义,兰贞恨死了她。我呢,好像也是。再何况,我已说了,现在的鞋机生意,是愈发不好做了。所以,我才改了初衷,不再和兰贞动真格闹离婚,而与她暗地串通一气,将计就计,假戏真做,编故事蒙骗人,逼走大妹他们算了。

  我实在不想揭自己的丑了。我愧对姊妹,愧对父母,特别是愧对了自小就教导我与人为善,大义做人的父亲。但我总是放不下面子,不敢大胆向他认错。

  我不想再想了,但就是不行——

  那天,我打的去父母的住处汉河花园。当然,我要去看他们,事前是打了电话的。那天下午,车子在汉河花园门前停下。我给家里电话,父亲接了。听他的口气,像比以前好多了。但我心里仍难受。想以前回家,我人在广州未动身,父母早就期盼在心,电话不断了。尽管他们对兰贞意见大,比如,说她历来就只晓得认娘家,不认婆家,说她财大气粗,目中无人,大言不惭地宣称她自己挣的钱,想给谁就给谁。因而,她和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好。

  汉河花园修的不错,那天我拢时,正值华灯初上。按父亲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楼号门牌号,我,忐忑地敲开了C栋3楼1号房门。母亲开了门,说,回来了啊。我笑着点头道,回来了。我好想父亲补上一句:玉鲲啦,爸没来接你。或者,回来了就好。可是呢,没有。因为门一开,我就看见坐在门边的沙发上两眼紧盯着电视机的父亲,的那副一脸冰霜的冷漠样子。而他们住的,再不是城东我以前买的房子,而是西城这边老二刚装修好的新楼房。

  我感到十分的莫趣。好在母亲还亲和一点,缓解了局面的尴尬,让我有了一点温暖感。我把拖包就地放在客厅门后,就将手提袋里的一只广州带回的烧鹅拿出来,让母亲放进厨房。母亲说,大老远的带这干啥,这城里多哩。我说,让你们也尝尝那边的风味吧。可父亲呢,仍盯着电视,像根本没看见。

  直到吃晚饭,我们父子都形同路人,没说话,没看对方一眼。我知道他生我气,就主动坐过去,并削了只苹果递给他,他接了,可仍不言语,也不看我。我们父子两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到次日早上,父亲的脸仍是冷的。我恼心,觉得父亲太无情了。只等上午我和母亲去街上买菜,才知道:母亲说,你本来就错了,进门为啥不先喊他,消消他的气,你以为你是在公司里当老总啊。又说,俗话说,喝凉水不忘引路人,想当初,要不是你大妹先去广州打工,在鞋厂做干部,你能那样顺利进机修组,而且很快就提拔为机修组长?可你今天是怎样在对人家的呀?而且还告诉我,说自从这件事发生后,父亲的肺心病,就越发严重了,咳嗽、气喘,咯血反复发作,说特别是咯血量明显加大了,而且服药不见效果。听了母亲的话,我内心不安,觉得自己的确又错了。母亲说,玉鲲啦,不是当娘的说你,官再大钱再多,都没有亲情值价。又特别是生你的娘老子。你说是不是?我默认了。但对父亲,心里仍有余怨。

  可谁会料到,当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却突然窘得我无地自容。因为,电视里那么多节目不播,却偏偏在重播当年“感动中国。全国十大道德模范”的事迹,我知道二老是最推崇、最喜欢这类节目的。尽管我不在乎。当时,我好想离开,却又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看。我看见二老他们的那份专注,那份感动,像把一切都忘了。特别是看到湖北那位名叫洪战辉的,从少年起,就一边上学,一边去学校旁的餐馆打工挣钱,为父亲治病,抚养自小捡来的小妹——自己考上大学后依然如此。大学毕业后,一如既往,不但使父病好转,供小妹攻读至博士,自己还支助了好些贫困学生……看着,我难堪,愧疚,恨不得脚下有条缝,能躲进去。 而此时,我看见父母他们,已感动得老泪直淌了,而且,父亲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问我看见没有?进而单刀直入,说,人家还不是亲妹呢,可你,你想想你,你的所作所为?!父亲板着脸,语气重,目光威严。我害怕而苦痛。想说,可没能说出,就惭愧得默默地低下了头。

  可他呢,却并未有放过我的意思——一对锥子样的目光直盯着我,盯得我心发怵。我怕他发脾气骂我,就说,爸,我们冷静谈谈行不?妈也如是说。他说,好。于是,他就再次提出了他在电话了所提出过的那些问题,要我回答。我努力遮掩辩解。说爸,事情都过去了,何必……我真的不是成心害大妹他们呀。父亲说,你说你不是成心,是什么心?说着,就拿眼睛狠狠剜我,厉声道,我看就是私心,狠心,黑心!!母亲说,玉鲲啦,也不怪你爸,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偏心,你和你妹都是我们的亲骨肉,你自己也是有子女的人了,你说,我们能痛谁不痛谁?你大妹他们,是你亲自回来请去的,而且是你鼓励他,要她卖掉绥州的住房,投资进你的鞋材贸易公司的。你当时说,他们赚了钱,就在广州买房子,还说要把我们接过去,可现在呢,人家把住房低价卖了,你们又将她们……你说,你们是做的什么事呀。母亲说着,就声泪俱下了。但呢,又继续说,我希望你不要偏听偏信,要有一点主见。于是,她就把气愤转向了兰贞。譬如,说她从来就只认娘家不认婆家,说她娘家的父母过生日,我们专程赶回来,不惜重金,办得风光得叫人嫉妒,而婆家父母过60寿辰,却淡然以对,不仅人不回来,连个电话也没有。说她娘家的弟媳俩帮他们做事,后来自己出去办工厂时,二话不说,并且十万八万地支助,毫不吝啬地从自己厂里先调给他价值近百万的机器,让他出售后才给钱。而玉鹏开工厂,脚跟还没站稳,就恨不得给人家砸垮。母亲没虚说,我心认了,但赶大妹的事,我只能破釜沉舟,抵赖到底。而今想,当时我若主动认错,后来父亲就不会大动肝火,就不会拒绝我给他们的一万元钱,更不会泪汪汪的,说出那些绝情的话:玉鲲,你今天不认错,这钱我坚决不收!你不要以为你爸是个贪钱的;你再能耐,就是买了整个中国,我也不数你,也不指望你!我真没想到,你和兰贞竟然是一个货色:一肚子花肠子,满脑壳烂道道,狠心缺德,见利忘义!我,我为你们的行为,感到痛心,可鄙,可悲!你们离了亲情时想亲情,有了亲情却践踏亲情,你摸着胸口说,你们对得起父母姊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玉鲲啊,你,你这回简直是,是,是拿刀在捅我心啊……父亲眼泪汪汪的,越说越气急,越说越痛苦。说完,就咳,就喘,就嚎啕大哭……我包了辆会爬山的四轮,离开了县城,颠簸在去老家的盘山公路上。坐在车里,我心乱如麻:想过去的事,像眼下的父亲,就心沉重,就浑浑噩噩追悔莫及。兰贞打来的电话,我不接听,因为我的心,全都淹没在忏悔和自疚的海洋里了。

  我们为何与父母姊妹一直不和睦。坐在车里,我努力在自我反省。一想上次与父母道别的情景,就心里酸。

  那天,临别时,我,母亲和父亲,默默站在他们家门口里边,大家心照不宣,心里都难受。说实话,至那时我才发现,父母已苍老了许多,特别是父亲,已不再是前些年的样子了,整个人,几乎形销骨立。浓重的霜发,深陷的眼窝,一张没有生气的,十分可怜的苍白脸。看着他,我骤然间心疼了。母亲说,玉鲲啦,你爸得罪了你,你,你就别往心里去,啊!我,听着很伤心。因为母亲的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哭出来的。父亲看着我,没言语,但那样子,可怜而难为情极了。我流着泪,先拥抱了母亲,又拥抱了父亲,说,寒冷来了,你们在家要好好 ……话未说完,三人都哭了……在返途中,我在绥州人还未拢机场,父亲就打来电话,问多久上飞机,一听他的声音,就仿佛见到了他那副可怜的样子,泪水就禁不住啪啪往下掉。我说,爸,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向你们道歉,向大妹他们道歉,给大妹说,她的损失我回去后会想法补偿他们的。还有,我给你们的一万块钱,在门边的鞋柜里。我哭着,说,爸,儿对不起你们,你和妈多保重啊。

  但思绪飞得更远的,却是父母,特别是父亲给我的点点滴滴的恩情。

  记得,很小的时候,暑天里的半夜,我突然哭闹着说小腹胀痛得不得了,父母忙起床点灯看,看了就大惊。因为他们看见我小腹下的小雀儿在一点点往肚里缩。父亲急了,因他知道我得的是极其危险的“缩阴症”。于是,他就迅速找来烈酒,包口里头躺我胯间,拼命猛吸我的患处……最终,方才保住了我幼小的生命。

  世间的所有生命,若无父爱的参与,不仅入不了世,更难于健康成长。时至今日,似才有所悟。唉,可惜……想着父亲,我就内疚。想着父亲,就又想起了童年:上世纪70年代初,农民靠集体分粮,生活艰苦,每逢秋冬季节,饭前,父亲总会手拿筷子,先前去揭开锅盖,因为,他不忍心将薯块占了绝对优势的“干饭”,直接舀进儿女们的饭碗里,他必须先用筷子,将锅内多数薯块夹进事先备好的两只大碗里,供他自己食用。父亲用心良苦啊,举动虽小,却感动天地,让我铭记不忘。但由此又触及了我的痛处:是二老第三次赴粤吧,即他们在家乡将我儿子滔儿从两岁,一直帮我们带到过来读中学那年暑假,父母住在我豪华的花园小区住宅里,日日坚持自己买菜做饭吃,近两月的时间,在外就餐仅两次,而我和兰贞以及我们的一对儿女,几乎餐餐都在酒楼里。母亲偶尔提及,却遭父亲指责。虽父亲从不计较此类生活小节,可今带罪的我,却愧悔不已。

  我生性聪明,读小学时成绩优异,考上初中后,为给我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父亲满怀希望,将我送去了当时全区最好的一所中学就读,但我却不珍惜,未能考上高中,父亲非常痛苦,后来,我就去了甘肃一所民办电子技校读书。为筹学费,父母不惜卖了粮食,和他们最舍不得卖的一头大水牛。离家时,母亲将厚厚一叠钱缝进了我贴身的衣袋里,父亲为我背着行李,依依不舍地,送了我一程又一程。我知道,他的心和我一样——无奈而又希望不泯: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可而今“成功”了的我,不仅负了他,而且严重地伤害了他,这怎能不叫我愧痛呢?

  当然,伤他心的还有老二玉鹏。本来,他的生意是上了道的,也曾给父母长过脸面,可不料事业才开始,就一头栽了,弄出了个垮天大祸——弟媳彭芸一气之下,竟拖刀杀了他养在外面的野女人而锒铛入狱。那期间我看到,来粤帮老二收拾残局的父母,特别是父亲,那悲忿,那给被害方亲属下跪求情,望着哭着拖着镣铐,上法庭受审的儿媳彭芸那老泪枞横的凄惨样子,简直惨不忍睹。父望子成,命运啊,为何偏与他作对?而在此事上,我和兰贞却暗地幸灾乐祸,而且,我竟公然当着父母面,说彭芸过去的孝敬,是讨乖,是在拍二老的马屁。父亲听了,勃然大怒,骂我简直是混账……唉,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我灵魂的卑劣,丑恶,肮脏!我,我这个不肖之子,在父母最痛苦的时候,非但不给安慰,反而,却给他们血淋淋的心灵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父亲威严,却勇于认错,对后辈一视同仁。即便对兰贞也一样——撵大妹们的事闹得最凶,即他们尚不明真相时,我假装说要与她离婚,父亲一气之下支持了我,但之后又对我说,他宁愿劝大妹他们走,也不同意退掉兰贞,说人家好歹是我们郭家的媳妇,说她跟我走南闯北十多年,不能做的太过分……父亲实在是善良啊!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啊……车子在我老家后面的小梁边停下,我看见了面前一大塝梯田最下边的我们的院子。一座楼房,出类拔萃耸在一片黑瓦屋脊的竹丛旁。我知道,那就是我的老家——是父母当年千辛万苦,亲手建起来的。看着,心里很不平静。这时,我腰间的手机响了。摘下接听,听着,就惊慌了。电话是老二打的,我问爸怎样,他焦急地说,赶快呀,你在哪,爸他,怕是不行了。他说,他神志不清了,好一阵歹一阵的。还说,爸他呼吸困难,大张着口,还在不住念着我的名字……我听了,心痛似锥扎,泪水哗然而下。迅即,就拼命往下跑,但没跑出多远,就听见了下面想起了激烈的鞭炮声。骤地,我全身就抖了起来,惶恐得像塌了天。

  我横进了家门里。

  在一片恸哭声中,我看见脸上盖了张火纸的父亲,瘦瘦的身体,在两条长板凳支起的木板上,直直地躺着,躺得是那样的安静、心酸和可怜。我,木头样站着,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我终于扑上去了。

  爸,爸,爸爸呀,儿不孝,是儿害了你,儿罪该万死!啊,我的个天呀!!

  我抱着父亲的遗体,不住哭喊,喊着喊着,就晕倒了……作者:巴山5235300

展开剩余(
美文.分享

人喜欢

美文网微信号:mw748219
没有了下一篇
文档下载

发表评论

点击刷新

本站为防止低俗内容出现,用户的评论需要经本站审核才能显示出来!

猜你喜欢
点击加载更多内容  ↓
#第三方统计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