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情趣的生日

元旦的第三天，西安因遭受新冠变异“德尔塔”毒株的祸害，已经“封城”十三天了。唉！我的十三朝古都，捱一天似乎就跨越了你的一个朝代，这该是多么沉重郁闷、不可思议呀！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我家的门突然被贴上了“封条”，想到走道透一下空气，都"没门”！这是为什么呀？我家没有“核阳”、更不存在“密接”，八轮核酸检测，都是“阴性”。弄错了吧？我心情沮丧到极致、惶恐到极致、苍白到极致……于是，拨打"物业"电话询问。“嘟嘟嘟”……总是占线，看来焦躁的人不在少数。电话终于接通以后，还没等我开口，对方便竹筒倒豆子般地说：“因为本大楼28层筛查出一个‘核阳‘，所以全楼都居家隔离了。”“为什么呀？我住6层，与他(她)八杆子打不着……”“还是省省吧！没把大家拉走就是幸运的了！现在酒店人满为患，再拉走就送到刚交工的安置房，天寒地冻的，没有暖气……”电话嘎然挂断了。天哪！被人无端地封了门，还是“幸运"的？我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一开始，非常固执地认为，这是无视民众生存权利的“宁左勿右”陈旧思维，是一刀子"切切切″的矫枉过正！但是，转眼一想: “德尔塔”病毒狰狞残暴、狡猾诡谲，说不定躲藏在那一层、那一间的角落缝隙里“睡大觉"呢，倘若人们一走动，踢踢踏踏，惊醒了它们的噩梦，它们疯狂地报复起来，那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灾难呀，遑论什么生存权利呢？！这么一想，反倒赞成"矫枉过正"，“封″而求安了，认为这才是非常时期的最佳措施，才是对民众生命的负责和有效保护。至此，深为自己的激动偏颇而感到惭愧了。说来也怪那个“核阳”，没事乱窜什么，竟然“一只老鼠害了一锅汤”，让千百口人跟着受煎熬。但此言似乎不妥，也许他并不是“老鼠”，而是辛勤的员工，在上班坐的公交车上，被真正的“老鼠”感染了，现在正挣扎在生死线上呢！此言似乎也有问题，也许“真老鼠"是被"外来老鼠”毒害的……这个传染链条呀，真是盘根错节复杂、深奥诡谲莫测！想着想着，心里便对被感染的同胞，生发出阵阵同情和怜悯，火气也泄去了不少。再者，人家明明白白地说了“全楼"隔离，我也该“从众”“随大流"呀，便苦笑了一声，算是彻底释然了。

可是，封门容易生活保障难呀！儿子孙子们，也各自被“困"在西安市内外的家里，难以前来接济我们，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呢？米面尚有一些，蔬菜全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我这个“拙男″怎么做“无菜之炊”呀？……我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着，一脑子的浆糊，在这种极端沮丧和失望中，生日却如期而至。

我的生日是一月五日，“一”可读为“幺”一一要也；“五"谐音"吾”一一“我"也。我常常自豪这个日子好:“天生我材必有用”，自强不息成大器！但屈指已“七老八十"了，很惭愧虚度年华，无甚作为。所以，年年有生日，我年年都反对“过”。再说了，过生日就意味着“吃”，无非是一家男女老少，聚在一起″撮"一顿，白给酒店、蛋糕店"进贡″而已。儿时，家境贫穷，大人们勒紧裤带，借生日给娃们弄点好吃好喝，很能理解；现在，人们生活水平都提高了，那天不是好吃好喝“撮”着呢？何必在乎某一天！而且……当下……在被"封门″的恐慌时刻，还过那门子生日呀？真的该“省省”了！

这时，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我一看，是大儿子发来了微信:“老爷子，今天又是你的‘好日子‘，隔空遥祝您日月同辉，春秋不老，寿比南山……呃，干脆咱把‘不老松‘移栽到家里吧！"我家建了一个“群”，成员之间互相发表见闻、信息、时评；有时也发一两篇诗文，活跃一下气氛。他自然是群主了，亏得记得我的生日！说实话，在此情此景此“封"下，我自己都摒弃生日的概念了，还是他有心！他天资聪明，遇事总能别出心裁，想出新点子，你看，一句“寿比南山不老松”，被他绕得倒有了新鲜感，让人满满地欢喜。接着，手机又“叮”了一声，是三儿子发来的:“爸爸，生日快乐！我携妻艳艳、子小昊、女小萱，祝你‘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他老实敦厚、正派本分、遵章守制，不越雷池，给人的印象是稳当、靠谱、可信。但他因了排序在后，不太操心家事，不会记得我的生日，显然是受了大哥的提示，即刻附庸了。接着，手机又“叮”地响了，应该是二儿子的了，他生性豁达，做事干练，常怀“无我”的慷慨，也有文学底蕴，有时“精灵古怪”一下。但他也不是“有心人”，显然是老大、老三呼唤出来的。他的微信就三个字:“爸生快”，然后是一个让人眼馋、却吃不得的蛋糕图形。我都古稀之年了，跨了世纪了，还能再“快”到哪里去！忽地想起，网络上有类似的“精粹″说法，应该是“爸爸、生日、快乐”吧。你看，够调皮了吧！一一这一个层次的祝福该划句号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是大孙女发来的:“祝爷爷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永远年轻！”她是大一学生，为学为人并修，既是学霸，又热心“公益″，现在是抗疫一线的志愿者，说话还有点胆劫，像背教科书似的。紧接着，手机上显示“语音”，我点了一下，是上小学的小孙子发声了:“祝爷爷生日快乐，美满如意，健康长寿，福星高照！”声音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极具穿透力，令人为之振奋。这自然是他爸他妈苦心栽培的结果，既狠抓他的学习一一名列全班笫三；又花钱给他报了“主持人″培训班，希望在这方面能够“成龙"。接下来，我知道是等不来大孙子的祝福的，他从小和我们一起生活，是乖乖娃，但也把他“惯”(放纵)皮了。上了中学以后，明显生发“叛逆”，除了老师的话，那个家长的话都不大爱听。所以，他爸爸(三儿子)才在上一个层次的祝福里，用了"携小昊"的词语！还有四岁的小萱一一小昊的妹妹，她两三岁时，在爸妈的教导下，还和我们亲切通话、视频；这不，刚过了不到一年，就叫不到手机跟前了。

直系各层次晚辈们的祝福，彻底结束了；侄们、甥们、友们，因不在一个“群"里，应该都不知道我的“好日子"，也就免了他们费心了。今年的生日，简单、节俭、新颖，也算是别开生面，不落俗套吧！这还得感谢抗疫“封门”，“既来之，则安之”，让娃们调整情绪，别样“庆生″，既抒发了心中的挚爱和感恩，又省了一笔开销。

中午，老伴给我擀了长寿面，好在还有一根葱，炒了，又打了一个鸡蛋。我唏唏溜溜地吃了，郁闷的心情似乎也排遣了许多，想想不会再有什么事了，便打开电视，看“今日疫情快报"节目，期盼西安尽早出现“拐点”！

岂料，此时手机却“叮”“叮”“叮”……密集地响了起来。电信、联通、邮政、保险、银行、证券……只要曾经发生过业务、或者正在产生业务的各个单位，都纷纷扰扰地发来短信贺电，内容是千篇一律的"生日快乐″“感谢支持”“欢迎光顾”之类，还有“隔离不隔爱”、“抗疫你我同行”等时兴话。显然，这种祝福的目的性很强，就是维系客户，扩大业务，让多给他们"存钱”缴预付款。倒是有一个特例，就是交通银行一位客户经理，我在她哪里买过理财产品，她态度和蔼，服务优质，此时她没有放“机器人”的祝福语，真人直接给我挂电话，说：“叔叔，我行答谢老客户，给您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我给您保管着，等疫情过去，再登门相送！”实实在在，令人感动！

时间“马不停蹄”地“叮咚、叮咚”奔跑着，看看又该做晚饭了，但实在无菜可炒，就烧面糊糊吧！中午吃过长寿面了，晚上把肚皮亏欠一下也无妨。于是，我洗手、舀面、接水……“咚、咚、咚”，忽然传来轻脆地敲门声。“又有什么情况？"我急忙戴上口罩，很疑惑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原来是物管员小张，她站在一米开外(防疫要求保持距离)的地方说:“叔叔，我给你家送‘政府菜’来了。”“给我家？”我既高兴又惊讶。“给大家，每家每户都免费送一份。”小张把一袋菜放到我家门口，“党和政府关心西安抗疫，从省外紧急调粮调菜，保障大家的生活。”“好！好！谢了！谢了！诚恳感谢党和政府送温暖，衷心感谢物管同志献爱心！真是‘雪中送炭’呀！”我把“政府菜”提回家，萝卜、白菜、青芛、菜花、辣椒、土豆、洋葱……够“琳琅满目”的了。嗨！这个生日过的，既有诗情画意，又实惠温馨，值了！